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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鲁鲁节令48h-大雪】Chilliness

高纬度的北地,雪夜总来得很早。

 

曲折的乡间小道,已经收成完毕只剩枯草的田地和稀疏的乔木林都早早被深沉夜色和静静垂落的大雪包裹,无风的夜晚,雪花仿佛连接在一起的天幕,将显得荒凉破败的天地尽数笼罩其中。

 

一道人影顶着夜色和大雪正穿行在狭窄的小道上。

 

他裹着陈旧厚重的长大衣,仿佛为了御寒,连面孔也严严实实包裹在兜帽和围巾中,只留下锐利的双眼外露;一个硕大破旧的背包压在男人肩头,鼓囊沉坠的连走动都带不来起伏;但男人看起来并不受负重的影响,厚底军靴不断嘎吱嘎吱的碾过积雪,翻起新雪之下的污浊泥泞;他一言不发,呼吸带出的白雾规律平整,任由落雪在肩头和背包上逐渐积起薄薄一层,健步如飞的往前走去。

 

乡间小道距离不长,在男人的快速前进下,不多时一个村镇就出现在眼前。

 

村镇中大部分建筑都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一股股烟气从各个砖木、原木搭建的农舍烟囱中冒出,道路上的积雪被铲开,露出黑硬的冻土地面。虽然面积不大,房屋建筑布局随意混乱,很少超过两层,但这里却是男人这一路上以来经过的最完整,最繁华的一个集镇了。

 

在这“冲突区”边缘,这样一个集镇就代表了很多东西。

 

沿着镇中道路七拐八绕,不多时,男人就轻车熟路的抵达了一座规模颇大、灯火通明的砖木混搭房屋前,砰砰砰的锤起门来。

 

“哪个王八蛋啊!”伴随着一阵粗犷咒骂,紧闭的木门上一扇小门被打开,一张胡须浓密,目光凶狠的面孔出现在那里。

 

敲门的男人不紧不慢拉开兜帽和围巾,露出带着微卷的褐发和一双颇有辨识度的翠绿色眼睛:“别列夫,连我都他妈的不记得了吗?”

 

门后男人闪着凶光的黄眸里一阵震惊:“枭!我们还以为你他妈死外面了!”


“你死了我也不会死!”被称为枭的男人笑骂回敬道,“还不开门让我进去?!”

 

厚实的木门咣当打开,一股夹杂浓烈酒气、食物香气、人类体味和说不出来的复杂气味的污浊热气扑面而来,冲的枭微微皱了皱眉;屋内,原本喧闹的人群也被这开门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将目光投来。

 

宽敞的房屋内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不成套的桌椅,三五成群的人围坐在一起痛饮烈酒,他们身上有着差不多的气质,都穿着拼凑的各类衣物护具,邋遢而不修边幅,戾气凶狠,哪怕其中为数不多的女性也一样。

 

这座村镇以前是什么样已经不得而知,但现在,枭一边穿过人群,一边环顾着四周,内心叹息,这里已经是掠夺者的天堂了。

 

自冲突日渐激烈以来,这样的村镇大部分都毁在战火之下,余数不多的就变成了不同势力掌控下的法外之地,这些亡命徒们则仿佛追逐战争的秃鹫,徘徊在战区边缘,掠夺着硝烟还未散尽的温热血肉。

 

这种地方,就是切入任何固若金汤堡垒的一个个蛀点,是那些腐败的高层们千般防护也意想不到的薄弱之处,蛇鼠之道。

 

一屁股毫不客气的在吧台边坐下,顺手将背包哐当放下,沉重的碰撞声顿时吸引了吧台后正擦着杯子,足有两米高的巨汉的注意力。

 

“安东诺夫!老样子。”他敲了敲油腻的台面。

 

名为安东诺夫的酒吧老板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扯出一个效果有点鬼斧神工的笑容,挪了过来,把一小杯烈酒放到枭面前。

 

“这杯算我请。”

 

“呵呵,你这葛朗台怎么大方起来了?”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弄点吃的来,这路上可够冷的了。”

 

安东诺夫笑而不语,很快端出一盘有些看不出内容物的浓菜汤,一条香肠和两个不怎么白的面包放在男人面前,看着这个出现时间不算太久,似乎有着混血血统的,据说身手不错的新来掠夺者吃喝起来。

 

“看着我干什么?不去招呼你那点生意了?”枭一边坦然自若的连吃带喝,一边半真半假的调笑着。

 

“我有预感,你这有不错的生意。”安东诺夫索性坐了下来,“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他们都说你大概是死在哪个黑巷子里了。”

 

枭轻轻拍了拍脚边的大包:“去了趟‘冲突区’。”

 

“看来你小子运气真不错。”安东诺夫的目光在破旧大包上转来转去,“‘冲突区’边上都被这帮蝗虫刮的差不多了,但是里面可不是谁都能去的,那里肥的流油。当然,得能有命出来。”

 

枭伸手进衣兜掏了掏,将一包香烟丢给对面表面上是酒吧老板,实际是黑市商人的巨汉。

 

“哈!帝国货!好东西!”安东诺夫眼疾手快接住嗅了嗅,“你小子果然发达了啊,有什么想问的?”

 

“最近有什么变化?”

 

“没啥大事。”安东诺夫迫不急的点上一支烟,深深吸入喉咙,“比昂死了。这小子发现了一批反抗军的私酒,没命享受,内讧被打死了,打死他的那家伙带着货投靠反抗军了。”

 

“帝国派来的那个什么第七骑士还是在千里之外的总督府,大概正醉生梦死着吧;这帮吃软饭的小白脸圆桌骑士根本不知道前线拉锯的原因,更别说上战场了,来‘冲突区’大概都能吓得尿裤子。”

 

枭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最终沉默不语,不置可否。这些无法无天的底层掠夺者当然不可能了解圆桌骑士都是什么级别的战斗怪物。

 

“最近茨尓堡那边的家伙把自己的地盘刮得差不多了,饿成了疯狗,老是在我们的地盘附近晃来晃去,呵呵,他们大概不知道我们背后是什么人。”

 

“哦对,‘鬣狗’回来了。‘黑堡’运来了一大批的食物和酒,都是实实在在的好货。”安东诺夫吧嗒几口烟,“据说,据说啊,‘鬣狗’和他背后的家伙,搭上了一个很有来头的人,打算在‘黑堡’好好招待。”

 

沉默的听完情报,吃光眼前的食物和酒,顺便将那一大包‘战利品’丢给安东诺夫交易,在对方 “你小子真是掏了不少好货” 的啧啧称奇声中,枭缓步离开了酒吧。

 

距离中心酒吧和村镇边缘都不近不远的一座原木搭建的农舍内,冷寂了半个月的壁炉重新噼噼啪啪的燃起火焰,一股木柴燃烧的味道散开,缕缕青烟从烟囱飘散开来。

 

化名为枭,实际为安东诺夫口中的“上战场一定会尿裤子的小白脸”的帝国圆桌第七骑士枢木朱雀正坐在桌边,缓缓打开一个信封。

 

那是被称为“鬣狗”的“黑堡”主人,也就是他这次的实际目标雅罗斯拉夫派人送来的,就在‘冲突区’外围,他离开“冲突区”的当天。

 

这是有人在一直盯着他的行踪啊。

 

幸而他这次返回潘多拉贡路线是绝密;幸而有一些圆桌骑士的个人信息也是经过处理的绝密;幸而对方也没有胆量进入真正的战区;幸而他的身份外貌是鲁鲁修亲自过问,层层加工包装过的;在看似来路不明的迷雾之下藏着一条似乎隐隐绰绰可见的自洽线索。

 

鬣狗雅罗斯拉夫,并不是那些掠夺者认为的一个有些势力的军阀那么简单。帝国的情报显示,雅罗斯拉夫是一个特殊渠道,源源不断的武器、资金正随着他在冲突区,在边境大量流动;借助掠夺者的掩盖,他是串起拉锯的前线和富丽堂皇的总督行宫间的一条粗壮暗线;也是鲁鲁修判定的突破势力犬牙交错的北地边境、帝国与叛军、腐烂的贵族高层的那个蛀点。

 

这条鬣狗残忍而阴险狡诈,又谨慎非常,他的行踪很难掌握,他在这片地区居住的那座被称为‘黑堡’的据点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堡垒,朱雀有信心直接突破那座碉堡,但确实不能保证不闹出大动静的活捉这个家伙。

 

现在对方终于给他送来了一个机会。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经营,一个身手不错,凶狠强大,似乎背景成迷但实际能查到一些不干净过往的化身为掠夺者的军方叛逃人员进入了雅罗斯拉夫的视线,一个没有什么威胁,利益至上,有把柄拿捏,完美的可以招揽的对象。

 

那封信实际是一个邀请函。鬣狗邀请他在明晚赴‘黑堡’参加宴会,仅他一人。一个试探,一个单刀赴会的机会。

 

朱雀捏着信纸陷入了沉思。去不去赴宴是毫无疑问的,他在这苦寒北地盘桓了良久,找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如果连单刀赴会这点危险都不敢冒,那这几个月的苦心经营也就付诸东流了,鬣狗肯定不会再给他第二份邀请,甚至会产生疑心远遁。他所思索的,是趁着这次宴会直接发难,还是借此潜伏在目标周围,直至获得一个万全的机会。

 

在鬣狗的回来的动作太快没法做手脚,又不清楚黑堡内部大部分布置和人员配置的情况下,朱雀知道第二个方案才是更好的计划,但那也意味着也许又是几个月时光的耗费。

 

几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啊。朱雀思绪翻飞。几天前他还身处奢华舒适的宫殿,处于足够安全放松的环境中,伴于那个人身侧,可现在他却只能继续窝藏在这苦寒破败的无法之地。

 

“你这次的任务也拖的太久了。”


黑发的皇子殿下倚靠在他怀中时咕哝出的这句半真半假的抱怨犹在耳畔,自己的鼻端似乎还能闻到对方发丝的那丝缕幽香。

 

要么就快刀斩乱麻,选第一……

 

不对!幽香!

 

朱雀猛地跃起,电光火石间双枪在手,直指壁炉边黑暗的角落。

 

那一缕幽香并不是什么思念过度的错觉,尽管淡薄如纸,却是真实存在在这个半个月没有人居住过的房屋里。

 

咯哒。

 

随着皮靴与木地板的碰撞声,昏暗的壁炉火光和油灯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中一个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你走神了,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我。”熟悉不已的低沉嗓音响起,“在想什么?”

 

“在想……”朱雀的声音随着身影的逐渐清晰下意识的顿了顿,“在想你。”

 

本该远在潘多拉贡的皇子殿下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法外之地,黑暗中浮现的身影无疑正是鲁鲁修;也许是因为气候原因;他用一袭油光水滑、华丽厚重的黑色皮草严实包裹着自己高挑修长的身躯,仅仅露出脚上那双闪亮的黑色搭扣皮靴;毛茸茸的黑色皮帽几乎遮住脸孔,反倒衬的尖削的下颌线越发清晰。光线昏暗的屋内,裹着黑色毛皮的鲁鲁修肤色苍白到有点透明,似乎有一种往日不常见的妖异感正萦绕在他身上。

 

窗外,风声渐起。

 

朱雀感觉喉咙发干,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你怎么在这里?”

 

“你这次的任务也拖的太久了。”不久前才回忆过的话语带着点调笑意味再次在耳边响起。

 

等到朱雀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已经将那裹着黑色毛皮的小恶魔拉进了怀里,深深吻了上去;熟悉的气息和触感让他俩都忍不住沉迷在这个吻中;唇舌搅缠,宣泄含着思念的躁动。可是,时间地点也许无一合适,因此当鲁鲁修开始推拒他时,朱雀顺从的放开了对方。

 

满意看着被深吻镀上水色的薄唇和微微泛红的面颊,粗糙指节在白皙面颊恋恋不舍游走,朱雀终于想起了被打断的话题:“你怎么来了?这地方可不怎么安全。”

 

“你的任务拖太久了。”任由朱雀搂着自己靠在桌边,鲁鲁修不紧不慢的回答,“现在它已经出现切入口了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不行,这也太危险了!”朱雀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这种法外之地,帝国皇子的身份也许反而会变成一种危险。

 

鲁鲁修抬手,打断了朱雀还要说出的拒绝:“别急,听我说。虽然你这个身份是我安排的,虽然目前那个废物总督斐迪南发现不了你的替身情况,雅罗斯拉夫也初步认可你这个身份没有问题,但日久生变;如果你被他招揽到身边,暴露的几率一定会上升。”

 

“雅罗斯拉夫是前情报人员,他手上现在还有这方面的渠道。你不能保证真的没有人能认出你,毕竟我又没给你做整容手术。”鲁鲁修拍了拍朱雀的肩,“机密情报也有泄露的可能。而且如果你要卧底在他身边,就没有现在掠夺者身份的自由了,不能时不时消失一段时间,也没有不定时的与替身互换身份的机会,那样斐迪南也许也会发现端倪。”

 

“你说的没错。”朱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我也不能保证不打草惊蛇的带走雅罗斯拉夫。”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了。”一个带着几分冷酷的笑容浮现在鲁鲁修嘴角,“你猜猜雅罗斯拉夫和斐迪南以为的搭上线的‘大人物’是谁?”

 

“是你?”

 

“一个同样因为心怀不轨,斗争失败被驱逐出帝都权力中心,近乎于流放的盘踞在北地一角的家族对斐迪南的吸引力是致命的。”鲁鲁修低笑起来,“一样的经历,一样的‘古老高贵’的背景,一样的想要借助这场被煽动的叛乱重新将触角伸回潘多拉贡的不甘心和野心;不由得斐迪南不动心。啊对,还非常有钱。”

 

“对于斐迪南来说这就是有致命吸引力的毒药。”朱雀也笑起来,忍不住低头轻啄对方面颊,“但也不必你亲自来?”

 

“这个身份是我亲自经营的,当然我来最合适,斐迪南这个大公家族也算够本了。何况,你难道不希望我来?”

 

“如果不是现在不合适,你一定能马上感受到我有多希望你来。”

 

“哼。”

 

“所以,你就是明天雅罗斯拉夫要招待的客人?”

 

“对,斐迪南亲自安排,来黑堡交流军火生意的贵客哦。”鲁鲁修眨了眨眼,紫色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芒,“按照计划,我的车队还在来的路上,明晚到达;看来,我们可以共赴一场宴会了。”

 

“可是,我还没有绝对把握……”他的话语被鲁鲁修凑上来的吻堵在了喉咙里。

 

灵巧的舌头探入口腔,挑逗般的卷缠着他的舌,搅动间将一粒药丸渡了过来,朱雀毫不犹豫的吞下,顺势捉住那不安分的舌反客为主,吻的鲁鲁修气喘吁吁。

 

一吻结束,气息还略微波动的鲁鲁修附在朱雀耳边:“明天晚上,不放心的话,酒和鱼只碰一样;当然我给你吃的小东西能保证万无一失,你应该放心。”

 

“雅罗斯拉夫还以为他那些小心翼翼的渠道有多安全呢?”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木屋内。窗外,暴风雪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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